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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秀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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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秀英

“……所以,這就是你打算留長發的理由?”

“是啊。”進藤光一臉郁悶地撐在棋盤上,向對面的亮訴苦個不停,“你能想到嗎,媽媽她向我提的要求竟然會是這個?!認真的嗎?!”

圍棋會所的一角,兩位少年今天也坐在他們最常用的座位上。

亮想了想,卻道:“伯母會想要這個,其實倒也不那麽意外呢。一直以來她都是希望你能更女孩子氣一點的,不是嗎。”

“話是這麽說……”

“不過強行要你改變,也很為難吧。”亮一邊落子,一邊閑聊道。

光嘆了口氣,小聲嘟囔:“確實是挺麻煩的啦……不過,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要求,能讓媽媽開心的話,我也是可以做得到的。”

一年多沒剪的頭發已經長到了覆過後頸的位置,烏黑如綢緞的發絲最長的地方已經微微觸碰到了肩膀的位置。額前燦金的劉海也長了不少,柔軟地順著臉頰垂了下來,又被別到耳後。本來已經打算剪去的,不過在美津子提出要求後,剪發的計劃便被無限期擱置了。

光原本還曾經穿過那麽一兩次制服裙來會所,不過自從發現了可以帶著褲子放學後換掉這種操作後,便常年穿著男孩子氣的運動裝示人。因為還沒怎麽發育的緣故,整個人看上去纖細小巧,頭發稍長之後,便稍稍中和了她的氣質,顯得更清新柔軟了一些。

雖然說意外的不難看,不過,對於從認識光第一天起就把光當成男孩子的亮來說,“留長發的進藤光”在他的腦海完全無法形成絲毫概念,更談不上期待與否。

因此,塔矢亮盯著她看了許久,也只是“唔”了一聲,微微蹙著眉沈思道:“總覺得沒法想象……”

光終於找到知音,拉著亮又抱怨了好一會兒被迫穿裙子的事情,這才把這個小插曲擱在了一邊,專心致志地與亮覆盤起來。

時光飛逝,一轉眼,便又到了盛夏七月。

又是一年職業考試,只可惜今年光連報名的份都沒有,只能一邊望洋興嘆,一邊給伊角和谷幾個朋友加油。

進入夏季之後,因為之前戰績一路順利的緣故,塔矢的賽程開始逐漸變滿,光能和他碰面覆盤的時間,也不得不縮短起來。時值暑假,空閑時間大把大把,光在下網絡圍棋之餘,也難免偶爾無聊起來。直到和和谷在網上閑聊,對方提起想要去棋社找大叔們練手的時候,光才忽然垂死病中驚坐起:

對哦!還可以這麽玩!

而且,現在這個時間點,雖然和谷伊角可能沒空和她一起打團體賽,但是秀英應該已經來日本了啊!

說起洪秀英,進藤光大概能對著記者興奮地侃上30分鐘。雖然最初是不打不相識,但秀英的直率與乖巧令進藤光很容易便和他親近起來,二人的好關系在中韓棋界都算得上人盡皆知。光是家中的獨子,身邊要好的朋友裏,獨有秀英一個比他還要小兩歲——對於光來說,秀英便是弟弟那樣的存在。既是一起玩耍的玩伴,也是自己有義務照顧的對象。

唔,說起來,秀英比自己小兩歲,那應該今年只有12歲?還真是好小啊……

光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第一次在會所裏見到的那個驕傲的小鬼,忍不住笑出了聲。那個時候的他,大概還在研究生成績滑落的挫折裏,鬧著別扭吧。

戴上遮陽的鴨舌帽,穿上運動鞋,光走出了家門,臉上帶著狡黠與懷念。

嗯,秀英,雖然現在你還不認識我,不過,就讓我來幫你一把吧?

進藤光的韓語,1/3是在和高永夏對吵的時候學會的,1/3是為了追趕亮的進度學會的,剩下1/3,則是洪秀英教會的。十年之前光一定無法想象,不過現實是,22歲的進藤光已經能說一口非常流利的韓語了。

洪秀英小朋友現年12歲,本是韓國棋院研究生中的小小翹楚,怎奈一次成績下滑之後崩了心態,被家長送來叔叔家散心。不過很顯然,年幼的他不會想到,在日本散心中途會遇上一位挑釁邀戰的不速之客,並且令他的心態崩得更徹底了。

不過沒事,不破不立嘛——至少進藤光是這麽想的,所以下手的時候甚至沒太留情。挫折教育,這是好事,對吧?

在第一局不甘心地被下哭之後,不服輸的洪秀英小朋友抹完眼淚,又毅然決然再來了三局。三局之後又三局,三局之後又三局——在這樣與光對弈了一周之後,洪秀英輸麻木了。破罐子破摔之餘,他甚至在不斷的失敗中找回了一點自信心:呵,韓國棋院的研究生算什麽,能有眼前這個日本人強嗎?和進藤下過的自己,難道還會怕其他研究生?

怕是不可能怕的;老實說,冷靜下來想想,洪秀英甚至隱隱覺得進藤光比自己的老師還要強。

而對此,進藤光則尷尬地紅著臉表示:“話是這麽說啦,秀英,你也不能拿我的標準去衡量其他研究生好不好!那樣對他們,要求太高了吧……”

“為什麽啊?”洪秀英反問,十分較真,“你也只比我大兩歲而已,不是嗎?”

其實我比你大了十歲啊,秀英。光在內心瀑布汗,但這話卻又不能同他說。

“可是……唔,秀英你聽好了,我可是個天才中的天才哦!!!用我的標準去衡量其他人,根本不公平嘛。”想了好一陣子,光幹脆用這樣大言不慚的發言糊弄了過去。

沒想到秀英卻真的一臉“學到了”的表情,認真沈思道:“你這麽說,倒也……”

“???”進藤光這下子才羞恥起來,一疊聲地告饒,“不不不別當真啊?!我說著玩的?!”

雖然說她一向不缺自信,但說實在的,倒不怎麽喜歡吹噓天賦。說到底,光認為這是最不值得吹噓的東西。畢竟,又有天賦又比自己更努力的人,在光的面前現成就有一個——而一路追逐著、註視著塔矢亮的光,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自我鼓吹的。

秀英大約是被她打敗的次數太多,輸到後來,已經開始完全不註重勝負,反而認認真真地請求光:“拜托了,光姐,請跟我下指導棋吧!”

“……????????”進藤光尚且沒反應過來他的訴求是什麽,倒先被這個稱呼雷得三觀都要崩壞了,“秀英你叫我什麽?!”

韓語裏對敬稱的要求是很嚴格的。尤其是在棋壇這樣比較傳統的領域,上下位者、年長年幼、前輩後輩之間,敬稱更是禮儀森嚴。因此,洪秀英完全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,反而訝異地眨了眨眼睛,遲疑道:“光……姐姐啊?”

進藤光崩潰了。

“啊啊啊啊啊不要這麽叫我!!!!直接叫名字就好!姓氏也可以!總之給我把那個姐姐的敬稱去掉!!!!”

“……誒?啊、啊?”

“叫我進藤!進藤就可以了!”

“等、等等,為什麽啊,這樣很不敬,不好吧——”

“——我不管,我贏我說了算!”進藤光指著他,氣急敗壞,恥得耳尖通紅,“不許那樣喊我,叫我進藤,就這樣定了!”

一個比較有趣的事實是,直到認識四天之後,洪秀英才發現她是女孩子。

難道全世界學棋的、10歲出頭男生都這樣嗎?進藤光甚至忍不住懷疑人生了。再怎麽說,她也沒有想過歷史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重演第三次。

望著秀英震驚到沒法合攏的下巴,光的內心竟然不知道是該開心好,還是該不爽。

“為什麽一個兩個都覺得因為我是女孩子,所以棋力不可能那麽強啊?不對,應該說我的棋力很強,所以我不可能是個女生?”雖然光確實不願意接受已經是女性了這個事實,但就算是她,三番兩次僅僅因為這種緣故就被質疑實力,也是會不爽的好不好!

該說是前世債嗎?倒換了一個性別之後,才發現當個女孩子真的很辛苦。

見她生氣,秀英一股腦慌忙搖頭,手足無措地用力否認:“沒沒沒沒有!我不是這個意思!只是因為進藤你給人的感覺……那個……舉手投足……都很有男子氣概而已!”

完美Bingo,正確答案,進藤光被徹底地取悅了。

嗯,真不愧是秀英,就是會說話。

她十分愉悅地笑起來,滿口應承下秀英之前請求:“指導棋?沒問題啊,保管下到你不想下為止!”

所以最後,他們就真的下到了秀英不想下為止。

12歲的男孩把棋子一擲,脫力地趴在了棋盤上:“……好餓,我要吃飯,吃完飯再戰。”

“什麽呀,還想著下棋呢?”光失笑,“走啦,去吃飯,我請你吃拉面,怎麽樣?”

“誒?!還是拉面?”

“怎麽了,拉面不好嗎!”

“不,呃,也不是,可是,你還沒吃夠嗎……”

“沒·有。”光義正辭嚴地教育他,“剛才那局還是我贏,所以還是我說了算。不過呢,看你這麽辛苦,我們這次就……換一家吃吧!”

秀英一臉委屈,想了想,指著她重新振作道:“那進藤你回來之後要再跟我多下兩局指導棋!”

“……我說你啊,秀英,雖然多下兩局指導棋我是無所謂啦,不過你好歹是來日本散心的誒,每天就這麽窩在會所裏下棋真的好嗎?”光苦惱地擰著眉頭,一股子作為哥哥和東道主的雙重責任心忽然就冒了出來。她把鴨舌帽往秀英的腦袋上一扣,“你夠努力的了,偶爾也出去走走吧,多放松一下又不是壞事。不如這樣,明天帶你去出去玩好了,唔,東京迪士尼你應該還沒去過吧?”

“等、等等,為什麽是迪士尼啊,我又不是小孩子了!”

進藤光撲哧笑出了聲:“拜托,你才12歲誒,正宗小鬼頭好不好。”

洪秀英極其認真地抗議,小臉紅撲撲的:“進藤你也只比我大兩歲啊,有什麽資格說我?”

進藤光想了一想,發現沒法反駁,遂耍賴之:“不管,我贏我說了算。就這樣說定了,東京迪士尼,明天,記得帶錢買門票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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